二舅跑了一会儿，就停止了超能力的使用，待那股冲劲消散了，就又恢复了跛态，走在街上一拐一拐的。
我把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这样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不易被夜间过路的人察觉。
“妈的，太阴了，太阴了。”二舅还在愤愤的咒骂，然后他转向我：
“你知道吗，你差点立功了！就那会儿那个污水，我后来才探查到，那他妈居然是个大捕梦阵！！用污水画的！！妈的，搞不好这就是个套儿！外甥，你要是死那儿，你也得给整到异世界掏大粪去！”
“掏就掏呗，没准还能当个异世界的时传祥呢。”我开玩笑道。
“屁！我看你就像个翔。”
“欸，萨兰家在哪来着？”
“前面拐弯，大牛马小学住宅区。”
“啊，这段路就拜托二舅带路了。”
“你把那孩子抱好吧，别贫了。”
二舅的背影跛着脚，走在黑乎乎的小巷里，电线杆上绑着老旧的路灯头，发昏黄的光，像雪，覆在二舅的肩头。
我们从小牛马后街进入了大牛马小学住宅小区。夜里的小区静悄悄，存车棚里的狗只要看见有个人进来就得叫两嗓子，见到我们也不例外。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多数是学牲在没有尽头的路上挑灯夜战。
楼房看起来很新，这在这个建筑物没长性的地方不算奇迹，因为这里刚刚经过老旧小区改造，刷了新的墙漆，换了新的门窗，使这楼房倍儿有面儿——然而楼道里该不亮的灯还是不亮，该脏乱差的垃圾堆放点还是脏乱差，新式防盗单元门的作用不如直接拆掉，甚至小区里新铺的地砖较老旧的水泥砖还凹凸不平，真要教人人变成有理有据的九斤老太。
我们两个穿过楼房间狭窄的甬道，走入黑洞洞张着大口的单元之中，在三楼一扇铜制防盗门前停了下来。
里面的白色木门率先打开，老式铜防盗门上半部分的网栅中露出屋里的陈设和一个黑发少女的上半身，然后铜制防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进来吧……咦？今天有好吃的。”
她越过二舅看到了我和怀里的少女，说到后半句明显兴奋了起来。
“受伤的少女……嗯，请你来治疗一下。”我解释道。
“果然没钱还是不行吧。那接下来就看我的了，把她给我——啊啊，你们先进来。”
屋里的陈设和外界环境真是毫不相干。屋子里大多数陈设都具有一种极简主义风格，黑白灰三色是这里的主色调，使这里具有一种简洁的美感。不过受到户型的限制，这里还是显得格外狭窄。
而面前的少女，一米六左右的适中身高，黑色的短发略微蓬松，加之及眉的刘海，一副宽大的金丝边眼镜更是让她的脸庞显得略小而白皙，很精致。她的瞳仁也是黑色的——不是大多数人那种棕褐色，而是纯粹的黑色，我一度不敢和她对视，生怕自己的魂儿也被吸进去。她身上是一件宽大的黑色睡裙，罩住了她的大部分身躯，而剩下的肢体被衬得，也是格外的白皙。
她和这间屋子一样，给人冷淡的感觉。
我把女孩递给她，就和二舅一起坐在了客厅的灰色布艺沙发上。
“小王，来给我搭把手。”
阿尔朵妮叫了我，便抱着女孩走进了浴室。我也跟了进去。
浴室还算宽敞，里头有个包了白色瓷砖的砖砌浴缸。阿尔朵妮把抱着的女孩放在我怀里，便转头往浴缸里放水，雾气很快氤氲了整个浴室。
放满了水，阿尔朵妮抿着嘴，神情一瞬像是吃痛，然后便俯下身向浴缸，口中吐出殷红的血，滴入满池水中，成了丝丝缕缕的红雾，拥抱水，融在水的怀里。
“脱衣服吧。”过了一会儿她说，此时她粉嫩的舌头就像从未流过那些鲜血，已经完好如初。见我没反应过来，她补充道，“给她。你护好她就行，我脱。”
“唔。”我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间并没有什么香艳的感觉，我只感到一瞬的惊惧——阿尔朵妮·萨兰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禁忌治疗法，可是一个陌生少女的伤势还不足以我以身相救。
“别乱想了，我只能耗自己的命。我又不是恶魔。”阿尔朵妮看穿了我的想法，手上脱衣服的动作还是没停。有的地方不好脱，她就随手拿来一把手术刀，轻轻的划一刀。
阿尔朵妮·萨兰这个名字，并不说明她是外国人——事实上这就是一个不很标准的蒙语音译名字。她出生的时候选在了内蒙古一座小城市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家庭，就这么一直（表面上）平凡的长大。现在她（看起来）就在本市的一家出版社，当一个平平无奇的文字工作者。
比我们这俩农村出身的土包子好多了。
“啊，对不起，把你的左手也弄下来了——”阿尔朵妮自言自语道，其实是对着昏迷的女孩说，“都没流血耶，看来这只左手是彻底没救了。”
上衣被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响声格外沉闷。我的心也跟着一揪。
“好了，把她放进去吧。”
“哎，哦。”我回过神来，把手里的少女缓缓放入浴缸的水中。她身上的血污已经半凝固，此时放进去，这些血污又活泼起来，微微染红了这缸水。我让她保持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在浴缸壁上，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臂。
阿尔朵妮拉来一张小板凳，坐在浴缸边，细细的搓洗着女孩的胴体，她白嫩温柔的手仔细地为那女孩搓洗掉每一点血污，竟有几分圣洁的感觉，我不由得看呆了。
“最近风比较急啊。是要下大雨了吗？”阿尔朵妮的语气家常的好像聊晚上吃什么。
“今天遇到麻烦了……”我有些颓然的靠着旁边的马桶，“救一个也没救成，还又丢了一个，人工降雨也没了……”
“布置阵法的材料又增加了？”阿尔朵妮抬头，“不止金属了？”
“是这样的……”
“而且是不是说，你们的洞察能力也已经被他们所知，甚至利用了。”阿尔朵妮的语气微微沉重，“如果这样的话，我还要尽快为你们提高才行。”
“嗯，还需要多帮助我们。麻烦你了。”不知为何，跟阿尔朵妮呆在一起，自己的语气也变得生冷了起来。
“不麻烦，大家毕竟都在共事。”阿尔朵妮细细搓洗着少女，“咦，眼睛也没了。”
“欸？”
我凑过去看。真的，少女的一个眼窝是空荡荡的，里面被粉嫩的软肉填满。
“老伤了。不要紧，有临时的义眼，装上就好了。”阿尔朵妮没很在意，又去清洗她的左臂伤口。左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洗去血污后呈现出奇怪的样子。除了左臂，其他几处也有不少擦伤，不过都没有半条手臂断掉这样触目惊心。
“去拿条浴巾来，把她裹住。”
“哦哦，好嘞。”
我拿来洁白的浴巾，阿尔朵妮抱起她，滴滴答答的水从她的胴体上滴下。我隔着浴巾接过她，让浴巾慢慢将她的身体弄干燥。
“好，跟我来里屋。”阿尔朵妮又率先走出浴室，我也跟上。
“觉得涩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在你怀里。”她突然发问。
“额……还好？”我回答的很老实，“老实说完全没有往那种方面想嘛，光顾着清创的时候谁还要想这种东西。”
“嗯。涩的人，穿着全身黑罩袍都会觉得涩；不涩的人，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也不会动歪心思。”阿尔朵妮一边打开门一边说。她总喜欢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总结，也许是什么文字工作者的通病吧。
“好了，放床上。”阿尔朵妮说，我照做了。
“好，那接下来，我就要开始了。”阿尔朵妮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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